卓植要到真正落难的时候,才会明白自己作了多大的死。
此时距离他独自踏上旅程已经过去了整整九天,三日水粮在他的精打细算之下足足挨了四天,可是到了第五天早上,他已经彻底了没有补给。
他坚持了一上午,空空如也的肚子还能稍稍再撑一撑,这些天来他努力地在自学着捕猎小动物的本领,然而,似乎老天将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了他的书法绘画以及小聪明上,却忘了他也有山穷水尽的时候,也有需要四肢发达一点的时候。
到了中午,他依然一无所获,那些个毛茸茸的东西像是装了雷达,不等他靠近就呼啦啦全钻进了洞里。
他只能望着黑黢黢的洞口干着急。
再晚点,到了黄昏时分,他已经饿得头昏眼花,他瞪着这被星星点点的绿色装扮得有了点生机的沙漠,觉得自己真是快要不行了。
太阳渐渐西沉,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丛长势喜人的仙人掌。
鬼使神差地,他居然向那群仙人掌冲了过去。
渴,他太渴了,饥饿还不足以打倒他,可是干裂的嘴唇和冒火的嗓子都在催促他,责令他向水分缴械投降。
他取来一根树枝轻轻刮下仙人掌根茎处的细刺,将仙人掌掰断后,他又小心翼翼地刮去剩下的毛刺,然后不管不顾地啃了上去。
苦,真的好苦,可是,总比渴死的好。
他咬紧牙关,咽下这难以想象的滋味,总算是缓解了下来。
心里不是不委屈的,可是到了这个地步,说什么都晚了,他觉得一切像是个笑话,天大的笑话。
前世他好好的在学校跟系主任商量着毕业论文呢,结果一颗子弹飞来,他便一命呜呼,到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。
也许是大哥,也许是大嫂,他不知道。
再睁开眼,他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。
他经历过不适应,经历过被家人怀疑他是不是受到了刺激,他拼尽全力去迎合上这个时代的人的步伐。
他起早贪黑,苦读诗书,勤习书画,他不知道自己为了这再活一世的机会有多庆幸,他甚至有时候会因为大姐的一句关心而感动得偷偷抹泪。
太好了,真的是太好了,他又能活着,活着看到阳光,呼吸空气,活着享受亲情,体验温暖。
活着,才有无限可能;活着,他才不会做一个枉死鬼。
可是现在,他又要死去了。
他大义凛然过,他挣扎抗拒过,走到如今这个地步,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。
他是个男人,有自己的傲骨,自己的底线,哪怕是啃仙人掌果腹,他也不要卑躬屈膝,做一个帝王的男宠,做一个莫须有的生育工具。
他抹了把被汁液染绿的嘴唇,低头看着自己绿油油的手掌心,苦涩地笑笑。
不知不觉间,他已经抓起那根树枝,在身前的一棵胡杨树下刻下了这永志不忘的经历。
那是一个寂寞孤独的旅人,在日暮西山时,于漫漫黄沙中啃食仙人掌的画面。
画完这幅画,他的掌心因为用力过度被树枝磨破了,可是他不在乎。
他又露出了那久违的笑颜,他拄着树枝,在昏暗的天光下蹒跚离去。
路在何方,并不重要,只要心里有个方向,他就不会被打败。
他走啊,走啊,不知道自己走出去了多远,一直走到累了,便就着黑暗中的一处平地坐下打盹。
第六天,就像是第五天的重复,除了他没有再画画。
到了第七天的时候,饥饿感开始变得强烈,他已经不能简单地通过啃食仙人掌来缓解腹中的绞痛感,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他的脚步开始虚浮,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。
他朦胧间觉得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对他说:“弟弟,来,不怕,姐姐来接你了。”
他最终倒在了一处沙拐枣的前面。
碧绿的叶子上,是开得极其艳丽的红色花朵,这如血一般明亮的颜色,却唤不醒已经沉睡的旅人。
时间过去了很久,不知不觉间,一阵奇怪的滑动声传来,一队乘坐着沙舟的商队向着卓植倒下的方向驶来。
为首的粗糙汉子眼尖嘴快,他指着不远处的卓植喊道:“快看,那里倒下了一个人。”
“不会吧,这么晦气?”一个细声细语的白脸男人挤到粗糙汉子的身侧说道,“走走走,别管。”
粗糙的汉子却咧开嘴笑了,他摆摆手道:“怕什么,即便是死人,身上难道还掏不出来点盘缠?你见过几个人身无分文闯沙漠的?停下!”
商队极有纪律,在粗糙汉子话音刚落的时候已经齐齐减速,最终停在了卓植身后一丈远处。
糙汉子抹了把自己的络腮胡子,喜滋滋地跟白脸小矮个男人对视一眼:“阿迪,看到没有?这人穿的朝服!发了!如今的狗官有几个不是搜刮民脂民膏的,走,看看他都带了什么!”
粗糙汉子从沙舟上跳下,屈膝一蹲,稳稳落地,随后他走上前来,将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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