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金属相击的声音平时听来极其刺耳,但江离现在听起来却颇为舒服,看母亲神情显是与自己颇有同感,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敲个不住。
司马若沉的啸声洪亮绵长,如大海波涛,重重叠叠地涌将过来,江离这全无章法的敲桶声却象在往海水中拼命乱扔砖头石块,垃圾破烂——总之抓到什么扔什么,虽然乱七八糟,却也将海水搅得污浊不堪,一塌糊涂,缓解了波涛冲击的力道。
司马若沉终于也烦得受不了,喝道:”别敲了。”这一开口话,啸声便止歇了,雪凌波和江离才恢复过来,兀自全身酸软,雪凌波怒道:“你想害死我们娘俩是不是?离儿,不准停,继续敲。”
江离又敲了两下,自己也觉难听。司马若沉如此堂堂正大的功夫,却被他用这等乌七八糟的手法搅坏了,心头更是怒气勃发,回手一掌便向江离脸上击来。一掌打得他滚了两滚,留下地上殷红的两个膝印。
江离强撑着爬起,忍痛仍复跪直身子,他脸颊原本给母亲打得高肿,又被父亲这一掌震破皮肤,嘴角已是血肉模糊——眼中泪水流过,溅在地下,当真是血泪斑斑,低头饮泣,却不敢□□呼疼。
雪凌波既心疼儿子,又恼恨丈夫,一把扯开江离衣衫,露出他背上”死”字,大声道:”你打,你打吧,打死他算了,是你自己的儿子,你打死总胜于被旁人折磨死。”
司马若沉并不知道儿子胸背留疤的事,陡然看见儿子后背上这紫黑狰狞几乎要扑出来的“死”字,一时触目惊心,惊得倒退两步,道:”这是怎么回事?”雪凌波道:”问你自己啊,你师父早你那张脸害人害已,如今连儿子都给你害成这样,你满意了吗?”
司马若沉满头雾水,道:”你胡什么?是谁下这样毒手折磨他?”雪凌波道:“是花想容,你满意了吧?她早知道你不想让儿子好过,先下手帮你折磨他。”
司马若沉知道妻子平时乖巧伶俐,真发起脾气来却是不可理喻,也搞不清她在些什么,但父子连心,终究心疼儿子,蹲下身问道:“离儿,花想容为什么这般折磨你?”江离疼痛委屈,况此事原本一言难尽,低了头并不言语。
雪凌波见丈夫没了脾气,心中一动,正好趁他心软,把这件事了结,遂冷冷地道:“她当年百般追求你你不理不睬,那恶毒女人焉能不忌恨在心?她奈何不了你,还奈何不了你儿子么?活该离儿倒霉,撞在她手里——那些罪他是替你受的。”
这话其实委屈了司马若沉,花想容折磨江离只是为了迫他屈服;但司马若沉听在耳中,却想起师父确曾过自己这张脸太过俊美,不免害人害已的话——没想到儿子竟因为自己受这样大的苦!见他一脸的血泪泥尘,心中伤痛歉疚,伸手将儿子揽入怀中,冷峻刚硬的脸上也显出怜惜歉疚之色。
忽然雪凌波”咦”了一声,道:”这是什么?”司马若沉睁眼一看,只见脚边一只摔开的红漆木盒,盖子斜在一边,木盒中还有一层海绵衬着的水晶盒,清清楚楚地看出水晶盒中盘着一枝绿盈盈的孔雀翎——寻常孔雀翎中间凤眼只杏核大,这支翎那金灿灿的凤眼竟有核桃大,灿烂华美,夺人眼目。
司马若沉与妻子交换了一下惊疑的眼神,忽地一把推开儿子,厉声喝道:”你还你不知道那些人是魔教中人?你怎么会有魔教的孔雀翎?”
江离好容易得父亲怜惜一回,心中委屈正要狠狠地哭上一哭,却又被猛力推开,父亲又复脸罩严霜,声色俱厉地逼问。流了一半的泪水也忘了再流,低头一看到那红漆盒子,脑中”嗡”的一声,泪也干了,人也呆了,哪里还得出话来?
原来这盒子正是杜晦临死前让他转交”无央”的那个,因盒子不过半尺见方,半寸来厚,又甚是轻便,他便一直放在贴身衣袋里没拿出来,方才被母亲扯开他衣衫,盒子便掉了出来,无巧不巧又磕掉了盒盖。三人当时激动忙乱,谁都没发觉,直到司马若沉父子相拥,眼看雨过天晴,雪凌波松了一口气,才低头看见,惊呼出来。
江离从没打开过这盒子,更从没见过这孔雀翎,但见此物如此灿烂华美,父母又神色巨变,料来必是魔教的什么重要信物了——它迟不出来早不出来,偏偏父亲就要原谅自己时它就掉了出来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自己被魔教缠上了身,这条命只怕要给它害死了。
司马若沉见他瞪着眼不言不动,对自己的问话不予理睬,想到这儿子与魔教纠缠如此之深,偏偏武功又如此之高,假以时日只怕连自己都制不住他,那时他要为祸世间,如何了结?——喝一声:“你不?”手掌已抬了起来。
雪凌波见儿子傻了一般,只怕丈夫恼怒之下一掌取了他性命。急中生智,脚尖在地上剑柄上一点,七星剑已跃到她手中,她一错步将剑尖指在江离胸口,身子却有意无意地隔在了丈夫与儿子之间,恰好把司马若沉右掌挡住。口中喝道:”孽障,这孔雀翎你从何处得来的,与我从实讲来。”
原来这孔雀翎正是魔教最重要的信物,一共只有三枝,一向由教主掌握,赠给于魔教有大恩之人,如同丹书铁券一般,寻常教众见孔雀翎如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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